北京味道丨鲫鱼汤
城中人家或饭馆里制售这种汤菜,但在郊野农家也自捉鲫鱼、自制自食鲫鱼汤,而且自有其鲜香味儿。
笔者对此深有感受,并在家乡喝过这种鲫鱼汤。最令人终生难忘的是幼时逢雨天到北庙前的浅沙滩上去“叩鱼”(用没有底的木箩或洋磁盆在浅水流中去叩捉看得见的鱼)。
其中有鲫鱼,鲫鱼本在水的中层以下活动,很少到水的上层来,但到了七、八月的雨水天,则“七上八下”(农历七月雨天,鲫鱼在水流中逆着水走;八月份雨天,它就顺着水流儿往下走)。
北庙浅沙滩又宽又浅,不论鲫鱼上下往大河中去,此处均是其必经之处,故当水流没不过脸盆或箩邦时,用它就可叩到许多鲫鱼。
农村对活鲫鱼汤的做法和用料都比城里简单,但是,我觉得其味儿特别鲜美。把活鲫鱼去鳞、鳍及腮,开膛去净其五脏,再以干净的凉水洗净,放入开水锅里去一煮,见两开儿后,即熟了。
碗内要放好“倒炝锅”的小作料——细盐、家中酱缸中取出的真酱油、香油和一点醋就行了。将白水煮熟了的鲫鱼及其汤,盛入碗内,就可以吃了。
有的人还在上面撒上些香菜(芫荽)末和胡椒面儿,那味儿就更好了。可是有一个与我们一起叩鱼的大人,外号叫张红眼儿,总吹他做的鲫鱼汤与众不同,特别的好吃。
有一回雨天,我们都叩了不少的鲫鱼,可是眼神不济的张红眼只叩到了两条小的。于是我们就拿着自己叩得的鲫鱼叫张红眼拿到家去给大家露一手。
结果做出的还真不一样,是比我们大家做的好吃。原来他的做法与众不同,我们一看他的做法与城里或饭馆的做法也不一样。
他是先把收拾好的鲫鱼入味,另坐锅,用黄花、木耳(水发后)及雨后从庙后柳树林中地上采取来的鲜蘑菇及咸盐吊汤,汤开两开之后,即连锅一起端到一旁去。
这时再用笼屉把入好味的鲫鱼蒸一下,蒸时在鱼上放点料酒(或白干酒)。待鱼快熟时,又把有吊好了汤的锅坐在火上,汤开后,鲫鱼也快熟了,就趁热揭开笼屉,把鱼倒入汤锅中,见两开儿后就可以吃了。
吃时再淋上点香油。不用香菜,也不用胡椒面儿,其味儿自来又鲜又香。张红眼虽说当过跑大棚的厨子,可没进过皇宫,岁数也不对,可他硬说他给袁大头(袁世凯)做过饭。
此后人们就给他编了一段儿《顺口溜》:“张红眼吹大份,做出鲫鱼汤来是‘花屎壳郎没有对儿,’蝎子屎——独一分(粪)儿。你说这是怪事儿不怪事儿!”
小孩子们见面当儿歌似的说这段《顺口溜》。张红眼听见也只是笑笑而已!顶多对追着他喊的孩子们说句:“什么,小孩子叭喇的没规矩!”
如今故乡村中北庙还在,庙前的沙滩还在,雨天长流水,因水污染,鱼儿也没了;叩鱼的孩子也不见了;我也两鬓花白;张红眼老人也早已作古了。往事如云烟,但饭馆中还在制售鲫鱼汤,不过那味道却比张红眼做得差多了!但愿有生之年再看到故乡北庙前浅沙滩的水会再变清美!再有鲫鱼游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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